第27章 第二十七章_兄友弟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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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章 第二十七章

  目前为止,军训对沈轻来说是个很简单的事儿。

  稍息立正齐步走这些连小学生都会的事儿,本来就没什么难度,难的是列队的所有人能协调一致的做好。大学开学第一课就是军训,讲团结讲忠诚,讲集体荣誉感,舍己忘我融进群体,绝对服从命令,不骄不躁不气馁,这才是军训真正要教会他们的。

  听说因为上一届军训时,有个不知好歹的学生闲的没事儿在营地乱溜达,一不小心闯进了部队禁区差点受伤,今年他们这一届没被拉到营地专门去训,省了很多高难度的练习——比如半夜摸黑去拉练,比如扛枪在沙地匍匐前进。他们是m大第一届不用吃沙子的学生。

  练习打靶那天,虽然用的也是枪,但不是实弹打靶,上头给的理由,依旧是怕出现危险,于是摸不到真枪的新生,纷纷迁怒那个不知死活的高年级学长。

  新拿来的无线电子感应的重枪,听说是部队里新发明出来的东西,拿在手里扛在肩上,除了没真子弹外,打靶时是和真枪是一样的感觉,比真枪还要贵重,数量少,仍旧不允许拍照。

  为了方便学生和枪械的管理,东西被搬到了东区规模较小的篮球场,那里有摄像头二十四小时监控,押送装备过来的技术在场内支了桌子摆上电脑,一共八个电子感应靶,配八把军绿色枪,剩下的枪械模型,全场军训生在教官指导下轮流体验,打靶每人三次机会,低于七环的人可选择重新排队体验。

  “跟玩具似的!”周承傲不服的在队伍里叫嚣:“我想要那种打一枪就能冒烟儿的!”

  “然后你的脑子就冒烟儿了!小子不知天高地厚!”九连的教官笑骂一声。

  七连全体坐在九连前边,听别人家的教官和别人家的班干部在一边打情骂俏,纷纷扬着一张风吹日晒的黢黑脸,紧闭着嘴不敢说话,只是默默望着自家的张教官,眼神渴望:

  张教官,您也宠宠我们吧!

  张教官面无表情,然后从前边正轮流摸抢的六连教官那里,抢过来两把枪,立在一二班俩体委跟前:“你们的了!”

  “啊啊啊啊!张教官万岁!!”七连群情激动,瞬间集体欢呼起来。

  “不准说话!”张教官呵斥一声。

  “张教官我们爱您!”有人大声表白。

  “我说不准说话!”教官脸忽然憋得很红。

  “我也爱您!”一人发现了惊天大秘密,立刻又嚎了一嗓子。

  “我更爱您!”又一个仰头嚎。

  “我们都爱您!”一群人争相凑过去教官腿边嚎着表忠心。

  张教官绷着红脸不说话。

  “哟!”隔壁八连教官见势跑过来凑热闹,摘了帽子探头逗弄着:“你们这边够闹腾啊!讲什么好玩的事儿哪!给我也讲讲呗!”

  张教官找到了发泄口,一把拎着凑过来的人朝一边拖去:“我们七连地盘儿!有你什么事儿!”

  身后一群小黑脸嘎嘎嘎乱笑。

  七连公众推选出的正副总体委,一班学委邢禄,二班班长胡皓,林柒也参加了把竞选,教官嫌她嗓门不够洪亮,试用几天后给撤了。

  原来俩班级全打散了重编的队伍,胡皓坐在最后一排,左边沈轻左前邢禄,拿到枪后自己耍了耍,然后递给沈轻:“右眼盯住准星瞄准,闭左眼。”

  沈轻接过枪后,扛在肩上瞄准正打靶的五连前边的电子靶中心,闭眼试了试,感觉很别扭。

  全天下是不是只有他一个,只会闭右眼,不会闭左眼?

  “怎么,”胡皓问:“不习惯?”

  “没。”他没有把自己的弱点揭给别人看的习惯。

  邢禄刚把枪传给前边一个女生,闻声回头看沈轻:“诶,用我教你吗?”

  “不用。”沈轻说。

  “我教你吧,”邢禄热心道:“不然一会儿打靶计分太低,丢人。”

  沈轻掀眼皮瞧他一眼,意思很明显:给我识趣点。

  自从那天踹了邢禄一脚,俩攻之间好像就诞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友情,只不过邢禄这个总爱在他面前显摆炫技的臭毛病,沈轻喜欢不起来。

  全天下就一个人能在他面前臭显摆,别人不行。

  “诶诶诶,”胡皓凑到邢禄身边:“我有个姿势还闹不明白,你教教我!”

  “你不挺懂的吗?”邢禄挑眉看他。

  “你教教我又怎么了?”胡皓一屁股坐在了他身边。

  “没枪我怎么教?”邢禄回头瞧了眼沈轻。

  沈轻立刻拿着枪跟那俩隔开半米距离。

  “手把手的教呗!”胡皓又坐的离邢禄近了点。

  沈轻懒得理这俩,擦汗时抬头瞥见了远处,刚准备放下去的枪,忽然又被重新举了起来。

  这次没再瞄准前面的靶子,却是下定了决心要击中,沈轻反扣过帽子,稳手扛枪压上肩,半跪在地,侧脸贴紧了金属制的发烫枪身,右瞳孔焦距于准星一点,瞄准了篮球场外——

  那被一群衣着光鲜的男女生簇拥着的,经过篮球场的高大男生。

  砰!

  枪膛弹出一声虚响,只有离沈轻最近的人才能听见,百米外隔着铁围栏经过的人,正挎着书包跟身边的人偏头说话,无端察觉到周身空气纹丝般的轻颤,心脏忽然也跟着漏了一拍。

  江箫有感应似的,偏头看向训练场。

  隔着围栏,视线跳过前排一众军绿色迷彩的黑脸,目光定格在那半跪在地,举枪把枪口对准他的人身上。

  沈轻扯过帽檐,放下枪,抬头,目光和他对视。

  江箫遥遥立在原地看他,沉眸注视了他一会儿,然后抬手,轻摁了两下自己的心口。

  沈轻唇角淡淡扬起。

  江箫转身离开。

  我被你,射中了。

  也许所有的运气,都花在了射中江箫的身上,后来轮到沈轻打靶,战况实惨。

  一次脱靶,一次七环,一次七点五环。

  “要再打一次吗,你可以不用重新排队,”旁边技术辅导的教官看不过去,说:“你姿势比他们都要稳,不打个八环以上说不过去啊。”

  “不打。”沈轻放下枪,站回到队伍里。

  都是身外之物,他不在乎。

  “诶,我一次八点五环,两次九环,”邢禄朝后又开始嘚瑟:“你俩呢?”

  “三次九环。”胡皓比了个手势。

  “操,”邢禄惊了一下,随即一拳砸上胡皓的胸膛,有点兴奋:“兄弟你牛逼啊!”

  “那是!”胡皓美得不行。

  “诶,不过你这么牛逼,”邢禄纳闷的问:“还让我教你干什么?”

  “嗐,”胡皓伸手揽了下他肩膀,拍了拍,笑道:“运气!运气!”

  “哦,”邢禄过来沈轻这边寻求心里安慰:“你呢?”

  沈轻漠脸不回。

  邢禄意味深长的一笑,摇头晃脑的“啧啧啧”着。

  沈轻错了错步子,一脚踩在“啧啧啧”脚面上,疼的人猛的仰头嘶了一口气。

  沈轻:“啧啧啧。”

  邢禄:“……”

  打靶这天队里氛围最轻松,场子小,伸不开胳膊迈不开腿的,操练也没地儿,一群人坐在地上,只要不闹太大动静就没人搭理,教官们也跟来送装备的战友们聊天,算是场大团圆,中午解散后,沈轻按例去上德那边领饭。

  军训期间各大饭馆生意火爆,彭老板这家店地理位置好,早餐厅一天三顿都营业,空调冷气开得足,沈轻每次去,楼上楼下都坐满了人,外带打包的也不少。

  沈轻今天过去,正巧遇见彭老板在前台收银那儿看账。

  彭老板三十来岁,健朗魁梧,灰t恤大短裤,站在身形娇小的收银员旁边,不像老板查账,到更像是黑|社|会打劫。

  “来了!”彭老板冲他招了下手。

  “嗯。”沈轻冲他点了下头。

  “去吧,”彭老板伸拇指指了下后厨:“今天是馅饼儿。”

  沈轻先在前台扫了码之后再去后厨。对方对他信任,天天留着饭,他沾着江箫的光,也得意思意思。

  后厨七八个白褂戴帽子戴口罩的年轻小哥,边聊天边干着各自的活儿,熬粥调馅儿擀面皮儿,也有几个炒家常菜的,噼里啪啦的油花在锅里溅起,厨房里通的油烟机轰轰的响,空气黏腻带香,都是沈轻熟悉的。

  盒饭打包好了放在门口的桌台上,沈轻过去拿了就走。

  “诶!帅哥!”里头有个炒菜的人抬头问他一句:“你是学生吧?”

  沈轻回了下头。对方是个高瘦白净的人,听声音年轻,但戴着口罩辨不清年纪,他来这儿领饭有好几天了,今天第一回有里头的人跟他说话。

  他穿的军训服,很明显的新生样,瞎子都能看出来。

  “你就别打听了!”另一个包饺子的笑着嚷了句:“箫哥的人你也敢搭话!回头等箫哥找你算账吧!”

  沈轻眉头动了动。

  箫哥的人?

  “嗨呀没事的没事的!”先前搭话那人朝沈轻笑笑,回头又跟人说:“我就随便问问!”

  其他几个人笑嘿嘿的起哄。

  “小兄弟你别理他们!”一戴高帽子的人正切着果盘,笑着说:“回去跟江箫带个话儿!有空出来喝酒!”

  沈轻“嗯”了声,然后拎东西走人。

  不仅老板跟江箫熟,连后厨主厨都是江箫的朋友,怪不得十块钱的东西天天多斤多两的,老板给放水,后厨送人情,一开始沈轻还以为江箫提前给他垫钱了,现在想想,还真是低估了那人的能力。

  能力还是魅力?

  沈轻又想起今天上午隔着围栏,站在远处和他对望的人。

  黑色运动装套在那人身上,浑身散发着朝气蓬勃的力量感,冷硬俊美的脸,不笑的时候很酷,肃然沉眸望向他时……

  沈轻低头,摸了下自己胸膛,心脏在的那个位置。

  中午江箫没在,幺鸡在宿舍灌开水泡面,沈轻进去时,他正扒拉着绿箱子上的零食堆,撕了袋黑米面包。

  “我今天又没打上饭。”幺鸡说。

  “我看你泡面吃的挺香。”沈轻把东西放桌上,摘了帽子,开始脱衣服。

  “老四今儿中午又有事儿,”幺鸡凑桌上拨弄着盛馅饼的塑料袋,说:“五啊,家里就剩咱俩孤儿寡母了。”

  “他在忙什么?”沈轻光着上身,换了短裤,然后蹲下床底拿洗衣液香皂,把发汗了的衣服扔盆里。

  “过阵子有迎新晚会,秘书部的人忙不过来,他得带人去做苦力。”幺鸡对着馅饼儿,狠狠嚼了两口面包。

  “他是干事?”这都快半个月了,沈轻大约也能猜出来。

  江箫这么忙,应该也是担任了个什么职位,中午一三五在教室上自习,烦了的话也会回宿舍待着,二四六午晚固定去值班,周日不忙,但成天在外边乱跑,他有时候军训能看见江箫路过。江箫看见他了会和他对视,然后离开。

  就比如今天。

  看起来确实挺忙的。

  “老四,体育部部长,”幺鸡有点感慨:“你该知道的,他光靠成绩,拿不了奖学金。”

  虽然是事实,但这话沈轻还是不愿意听,没搭腔。

  “其实……”幺鸡突然低下了头:“其实他本该混个更好点儿的部门,都赖我。”

  沈轻没理,直接推门出去冲澡洗衣服。

  他没见幺鸡去参加过什么活动,这小子除了上课学习外,就是开手机直播赚外快,社团倒是报了几个,仗着江箫的势,厚颜无耻去蹭盗梦的分,也没真去参加过几个,估计是怕遇见某个人。

  偌大的m大好几个区,占地好几百公顷,幺鸡东窜西躲,活得跟条小老鼠似的。

  曾盛豪除学习之外一律不管,霍晔人只在表白墙火,平常不跟学生会的人打交道,能在学生会站住脚跟儿的人都是人精,要瞧出个什么事儿来,霍晔自己以后在学校不好混就算了,还会连累609的其他人。

  在“外交”方面,全宿舍唯一有点权势的人,也就剩他哥了。

  他哥一直罩着幺鸡,这事儿听起来,还挺不痛快的。

  沈轻冲完凉燥晾完衣服再回宿舍,幺鸡正光脚踩在凳子上,边吸溜泡面边跟他弟语音聊天。

  宿舍就俩人,幺鸡没什么顾忌,开了外放,见沈轻过来吃饭,知道自个儿刚好像惹人不高兴了,挺识相的端着面碗往另一边坐了坐。

  沈轻没理他,拆了打包袋掀盖儿拆筷子低头吃饭。

  幺鸡他弟声音像正在变声期,说话有点哑,沈轻听着,这小孩好像是在给幺鸡要钱买鞋。

  “哥啊,”他弟在手机那头卖着乖:“你不大网红呢嘛!就要一千五,再算上我自己攒的生活费,我想买双舒服点的鞋都不行吗!”

  “滚,”幺鸡喝了口泡面汤,骂着:“爸妈一月给你多少钱你都能给造进去!你一高中生成天臭屁个什么劲儿!七八百的鞋不够你穿的?”

  “哎呀哥!”小弟在那边撒娇:“那种的不好看!我就相中那一种了,别的瞧不上!”

  “你瞧不上别的,别的还瞧不上你呢!”幺鸡说:“你给我把心思用在念书上,提升一下你的内在美,少琢磨那些没用的!”

  “别啊哥,”小弟笑着打哈哈:“咱家基因这么好,不打扮打扮怎么对得起咱爸妈啊!你看你不成天还穿的那么潮嘛!”

  “滚,老子的钱老子自己挣的!”幺鸡说:“你能跟我一样?”

  “我不管,”小弟改变了策略:“我今年就这一个愿望!哦不!我此生就这一个愿望!买那双鞋就是我的夙愿!你是我哥,你得帮我完成了!不然我死不瞑目!”

  “傻逼吧你?”

  “哥~~你是我亲哥~~你不能不管我~~”

  小弟真的很会撒娇,叫声简直甜到了骨子里,沈轻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。

  “你个不要脸的,我这月都特么快吃不上饭了,”幺鸡嘟囔了句,然后低头翻弄着微信零钱:“给你六百,多了不给了。”

  “哥,你是我亲哥,等你老了以后我孝敬你!”小弟请求:“再多两百吧,我下月发了零花钱分你一半!”

  “我稀罕你的钱?”幺鸡想了想,又给他发了两百,说:“没了,省着点儿,你要敢在学校泡姑娘,老子弄死你!”

  “欧了!”小弟沙哑的嗓音笑起来很好听:“哥,没事儿挂了吧!再见哈!”

  “别再跟爸妈要钱了。”幺鸡说。

  “知道!”小弟飞快挂断了电话。

  幺鸡关了手机扔桌上,若无其事的又起身去后边刨面包,沈轻抬头瞧他。

  “你来一袋吗?”幺鸡见人瞧他,问了句。

  “过来吃馅饼。”沈轻把盒子往桌子中间推了推。

  “我减肥。”幺鸡摇头。

  “那扔了。”沈轻挑了两张馅饼放粥盖儿上,端起剩下的两张就往外走。

  “我吃!”口是心非的人一个箭步冲过来拯救,拿了一张馅饼儿往嘴里塞,口齿不清的说:“你对我这么好,明天我请你吃炸鸡!”

  “你还有钱?”沈轻挑眉。

  “多着呢,”幺鸡一屁股坐曾盛豪铺上,拿遥控器把室温又调的低了点:“我吓唬他,臭毛病惯的不像话。”

  “那你怎么不点外卖?”他差点还真以为这人要吃不上饭了。

  “有钱也不能乱花啊,食堂饭多便宜啊,”幺鸡嚼着馅饼,看他一眼:“你看我像天天能吃的起外卖的人?”

  “像。”沈轻说。

  幺鸡:“……”

  嗡嗡——嗡嗡——

  沈轻铺上正充电的手机震了震,打破尴尬寂静。

  幺鸡“嗐”了一声,三两口吃完饼,然后端杯子去接水,沈轻起身去拿手机,是江箫发来的。

  —晚上过来东区体育楼这边一趟,你快递到了。

  作者有话要说:砰!

  一枪射进你的心脏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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